长风无声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原创】国色·天青篇(下)

后宫系列故事,一种颜色代表一个人物。

每位皆有原型,看官自定义代入,作者也有自己的代入,看破不说破。

默认ABO,以避免出现没有后代和继承人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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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公子再见他的少年,是在一个寂寥的夜里。

少年被安置在公子幼时随生母所居的灵泉宫里,时节已至霜降,天气冷了下来,说话时呵出的热气会在这样的夜里凝成雾。

寝殿底下铺了暖石,窗下一对红烛燃至天明。少年打伤了诸多宫人后,才勉强换上那套火红的婚服,坐在床畔,瞧着安静又乖顺。他脚边丢着一只笠帽,边沿带着洁白的轻纱。

听闻是天子的意思,宫人们亦不解为何要命他们寻来斗笠给少年戴上。

他们心底有许多疑问,但身在宫中,人人都知道最要不得的就是无用的好奇心。

天子三更后才来。少年靠着床柱睡着了,他似是饮了酒,面上不显红润,唇上却泛着水泽,一有人靠近,习武之人的警觉便教他立时睁眼。

面前没有天子,只有一位穿着紫衣的公子。

公子低下身子,虚虚握住少年指尖,冰冰凉的,仿若浸在泉水中的一把玉骨。

他拾起地上的笠帽,柔声笑问:“怎么不戴上?从前在山上时,我便想摘下你的斗笠,看看你眉眼究竟是生得甚么模样。”

少年拍开他的手,再度弃笠帽于地,傲倨地扬起下巴,神情冷淡极了——

像是在说,现在看到了?

公子低眉浅笑,忆起昔年山中趣事,开怀少年仍是那个少年。

“我的剑呢?”少年皱眉问,天子身边是不许出现利器的,他的剑在初入宫廷时便被内宫高手强行夺了去。

公子失笑,命人将少年的剑取来。

新婚夜,少年抱着那把剑沉默而清醒地躺了一夜,公子安歇在一墙之隔的偏殿。

照规矩说,皇帝与妃子是没有大婚一说的,这是皇后独有的尊贵殊荣。静妃亦无甚例外,他的婚房只是一间红绸装饰的寝殿。

可这却是天子十年来睡的第一个安心觉。

 

 

 

09

嫁娶乃人之大伦。少年无父无母,亦无朋友知交,没想过成婚。

他以为成婚便是成家,一个家,两个人。他不知道原来还有这样大的“家”,人多得令他没有立足之地。公子很少过来,每回过来,宫人们都比他这个正主上心得多,伺候时万分殷勤周到。

公子几次委婉暗示想留下过夜,皆被少年毫不留情地拒绝。

日子久了,饶是宫里最稳重的老人也看不下去,纷纷劝静妃性子和软些,多多顺着天子,有天子的临幸与垂怜,往后在宫廷的日子才好过。

少年只冷冷回道:“我一个人睡。”

他向来是一个人睡的,幼时如此,少时如此,藏身山洞时如此,进宫后也应当如此。

临幸。他厌恶这个字眼。

好在公子从不为难他。公子如今是天子了,天子有容纳天下万民的心胸,这么一点小小的违逆,自然是不在意的。

起先,天子常择黄昏时分去探望静妃,静妃喜欢靠坐窗台边,眺望外头的庭院,或是花落叶零,或是北雁南飞。静妃看风景,天子便看静妃,纵是互不相干,却也算得融洽。后来,天子会在午后过来。静妃有小憩的习惯,天子过来时见不到人,就在水榭候着,向服侍起居的宫人们细细询问近况。

偶尔,天子会在清晨过来。有两回,静妃正在练武。静妃明言任何人不许靠近,原因无他,他的剑法太过凌厉,稍有不慎便会轻易夺了人的性命。

偏只有天子无视这警告。

不仅无视,更有一回,天子折了树枝随手与静妃过起了招。术业有专攻,天子的功夫自然比不得静妃,反被其所伤。

鲜血染红了半边袖子,静妃移开目光,几分无措。

那一剑他是收了势头的,否则锋刃切开的就不会是手臂,而该是咽喉了;但这并非他本意,他原本只想将剑架在对方脖子上,问问对方何故食言。

那些带他回宫的高手们说,他们是奉命来接他回家的。

这个人,许诺了一个家。

说谎。

骗子。

 

 

 

10

四公主出生后,灵泉宫里终于多了点活气儿。

她是个情汛期的意外。

静妃较从前丰润些,俊秀挺拔如修竹,性子也不那么闷了,但仍是难以常人的思维来量度他。他不爱和孩子相处,未满月便我行我素地在花园里练起剑来,吓得年长的老宫人们连连劝他回去休息,唯恐他吹了风落下病来。

“不回去。”劝得多了,静妃也烦,“吵。”

哪怕主子发话,做侍从的该劝还是得劝,时间一长,宫人们便琢磨出味儿来,原来静妃不是嫌他们烦,是嫌他亲生的那位小主子整日哭闹不休,吵得人耳边没个清净呢。

“您得哄哄她呀,您还没抱过她呢。”老嬷嬷拿出经验之谈,“小时候不疼,长大了就不亲了。”

静妃板着脸,怀里僵硬地架着嬷嬷们硬塞给他的孩子,小婴孩儿的身子软绵绵的,他不敢使力,怕给她碰坏了。

许是换了不熟悉的怀抱,她一直哭个不停。

静妃胡乱抓了个香囊塞她手里哄她,小公主软软地捏了捏,就不留情面地撒了手。他拿起只拨浪鼓,咚咚晃着,对女儿一边摇一边指认说:“拨浪鼓。”小公主顿了顿,一双漂亮的眼眸盯着小鼓,继而放声大哭。静妃又拿羊乳诱她,亦无成效。

孩子哭得撕心裂肺,乳母嬷嬷们心疼不已,静妃却像个没事人一般,歪着头打量他怀里幼弱的小东西。

“你究竟喜欢甚么呢?”他问。

小公主还不会说话,不会思考,她哭了很久,最后疲倦地抓着他的衣袖衔在嘴里睡了。

她接受了这个不熟悉的怀抱,接受了那个不会哄她的人和他身上陌生的气息。

但她是不肯被驯服的。

他瞧了她许久,她是骗子的女儿。

“小骗子。”

 

 

 

11

惠妃盛宠,一度盖过了贵妃的风头。

五公主与六皇子周岁时,宫里为他们办了抓周宴。五公主抓了一杆秤,六皇子抓住了皇贵妃的衣角。

天子玩笑,小公主或以此秤称量天下,将来命格贵不可言。

立储的规矩,是留子而去父。天子随口一言,惠妃便如被架在火上炙烤,既是爱重,又是敲打。此后平静打破,惠妃与贵妃势成水火已是不可避免。好一出制衡之道。

这一切,与世无争的静妃无从得知,四公主长大了些,性子变得难缠。

初夏清凉,窗外树影婆娑,阳光透过茂密绿荫投在地上,泄露出斑驳的残韵。

静妃专注地剥着一粒粒松子,把果仁聚在小碟子里。顽皮好动的小公主挂在他肩上,不安分地爬来爬去,手脚并用地将他束好的马尾折腾得乱成鸟窝。静妃也不在意,只在她摇摇晃晃将坠未坠时托上一把,免得她真的摔伤。

半晌,他拿起满满一碟松子,往案几中央一放:“好了。”

小公主立时乖乖从他身上下来,趴在碟子边抓几颗松子含在嘴里,咯咯地冲着他笑,两只大眼睛弯成了月牙。

静妃这才露出一丝笑意,极浅极淡。

他拆下乱成一团的头发,披散在背后,重新梳理时鬼使神差地挽了个端正的髻。

午后,他去了水榭。碧波之上,满目莲叶,微风徐来,翩然起舞。

他想起他游荡四方的那十年。第五年时,他受楚地一男子重金相求,求他杀一个女子,那女子是男子思慕之人的未婚妻。为了让这个女人死,男子出价一千金。

他寻到那女子家中,摆满了第二日成婚要用的器物,女子在闺房中试穿嫁衣。她不是多么美的人,却因着面上欢喜的神情而耀眼夺目。她不知道自己要嫁的人竟有一个疯狂如斯的追求者,直到现身房中的少年说要借她人头一用。

女子哭得很绝望,不敢大声张扬,生怕少年一怒之下将她全家都杀了。

她恳求他,能不能等她梳完妆再杀她。

少年沉默。

她不哭了,颤抖的手坚定起来,将少女的发式解下,挽成妇人模样,插上宝簪,戴上耳环,又细细描了眉、点了唇。她在镜子前欣赏自己新嫁娘的模样足足一刻钟,而后深吸一口气,扯出一抹笑,闭眼请少年动手。

那日黄昏,他牵马趟过一条长河,夕阳映在河面上,金光粼粼。马鞍旁的包裹,滴滴答答地流着未干透的血。血滴进长河中,霎时消散。

女子的头颅,最后换得一千五百金。

他在水榭待了一下午,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这日天子没有来。

 

 

 

12

静妃入宫多年,后宫诸妃嫔竟真的一个不识。

起先是天子不许旁人去打搅他,后来是他从不踏出宫门一步。久而久之,灵泉宫便成了一座众人心照不宣的孤岛。宫里私底下捕风捉影、添油加醋地将静妃描绘成冷心冷情的怪物,还暗暗猜测四公主长大后是否也会随了他。

然而四公主出乎意料地长成了一个无法无天的混世小魔王。

她生得太美,柔如春花秋月,纤若风中拂柳。其他孩子在她的年纪不过一团孩子气,而她却缥缈似轻风水雾,皎洁胜垂云清露。

眼下细细一点泪痣,更是惹人万分怜惜。

她凭着这副天赐的容颜,招猫撵狗,折花毁树,直闹得阖宫上下不得安宁。对待她的顽劣不堪,各宫长辈们大多时候都是很宽容的,毕竟非己所出,不好出面管教,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

静妃极少约束她,他们父女在一处时,无话可说是常态,偶尔以兵器交谈。

四公主不讲道理,要跟她讲道理,得用拳头、用刀剑。

偏生她有位大她七岁的二哥,温和文雅得很,不学武也不练剑,平素总对她的粗鲁无可奈何,见了不免要说上几句。一来二去的,四公主听得火起,居然以下犯上打断了自己哥哥的肋骨。

这回终是不能善了。

且不论二皇子乃已故宸妃所出,是天子最心爱的儿子,便是放在寻常人家,妹妹打了哥哥,亦不是一件小事。

长幼有序,尊卑有别。

四公主心底并不自觉有错,但她清楚静妃不受宠,不能连累他。

她跪在兄长宫殿外,举着一把剑,从早晨到黄昏,说甘愿听凭父皇与二兄发落。

从小照看她长大的嬷嬷与阿翁不忍心,声泪俱下地去求静妃为她说情,灵泉宫的宫人们连门都不肯让他们入,静妃平静地在殿内打一只络子。

生死有命,急甚么呢,他想。

 

 

 

11

惠妃与淑妃为四公主求了情,此事以禁足思过告终。

“没了父亲庇护的孩子,终归是没人心疼的。”淑妃与惠妃对弈时突发感慨。

惠妃闲闲尝了口今年刚贡上的新茶,淡淡道:“宸妃若在世,陛下不知多为难。”

天子新得了一只天青色的络子,缀着凉玉与流苏。打络子的人似是不常做这些活计,手艺称不上好,一双同心结打得不很平整,勉勉强强算是过得去。天子是极宝贵这份心意的,一连数日佩戴在身上不肯摘下,心情亦愉悦不少。

四公主闯祸在天子千秋节前夕,正是静妃生辰。

静妃自幼父母双亡,因着满门株连,亦无亲人在世,在遇见天子前从未过过生辰。

这日子是天子定的,与他只差一天。

照例,每年是日,天子总要去灵泉宫坐坐。

满桌佳肴,一切如旧,只餐桌上少了女儿。

四公主还跪在兄长宫殿外,顶着把剑告罪呢。名为告罪,实为赌气,实为挑衅,实为威胁。

静妃闷声不响地喝着一盅甜汤。他不爱喝汤,一贯浅尝辄止,纵使知晓汤品出自天子之手,也没甚么顾忌,该扔就扔。刚生下公主那会儿,天子常占了御膳房炖鸽子汤,他一闻那味儿就恶心,从来没尝过一口,每每拿了那汤去浇花,任性得简直天怒人怨。

从过去到如今,他是唯一一个有特权的人。他可以对天子爱搭不理,可以说甩脸子就甩脸子,可以将对方的所有示好视若无睹,甚至可以在他们同床共枕的枕头底下放兵器。

想来,哪怕他把剑架在天子脖子上,也不过得一句轻描淡写的玩笑。

用完膳,天子还要回去处理政务。临别之际,天子扫了眼屋外濛濛细雨,笑说:“今年的雨水来得比往年迟啊。”

静妃是个人如封号的主,惜字如金,方才吃饭没一句话,此刻亦无废话可言。

天子不以为意地摆手与他告别,走进雨里。没走两步,毛毛雨就打湿了他的鬓发。

袖口被人扯住,不待他回头,静妃便闪到了他面前,一把油纸伞塞进他手里。天子一时怔愣,恍惚间好像身上隐约又透出些当年匆忙跑在街头买一把纸伞的年轻公子的样子。

伞,谐音“散”,可年轻的公子却是为了留住一个人。

一个无情人。

静妃望住他,眼中万语千言,凝在一汪深深寒潭中,喉头滚了又滚,只吐出一个字。

“伞。”

 

 

 

12

二十四载,鬓生华发。

公子撑开那把伞,伞柄上坠着一只络子,天青、凉玉、流苏。

他回首寻少年的踪迹,幽微灯火影幢幢。

他收了伞,大步回头走,滚烫而隐秘的情感在他血液里燃烧起来,他迫不及待要将他克制隐忍了许多年的心意暴露于天光之下。

他好像仍是那个年轻人,那个背负着未知的前途与迷茫的命运,面对少年问他的名字却无法说出只言片语的年轻人。

走着走着,他不耐地跑动起来,顾不上天子失仪,顾不上身份规矩。

他想去到他身边。

想告诉他的少年,来年他要在宫里种满茶花;想告诉他的少年,他在他面前从来都不是帝王;想告诉他的少年,等孩子们再大一些,他就传位给其中一个,然后他们浪迹江湖,做一对闲云野鹤……

又或者,甚么也不说,只问问他的少年,愿不愿意百年后与他长眠一处,生生世世都做一双神仙眷侣。

灵泉宫寝殿大门紧闭着,静妃的身影倒映在窗纱上,灯火在他眼前熄灭了。

他止了步,天际一声炸响。

姗姗来迟的春雷惊醒了冬日沉睡的野兽,是谓惊蛰。

闪电的白光照着天子惨白的脸色,他始终记得山洞之中非是少年与他初见。他们糟糕至极的初见在那之前。

太多年前,那时他已不是先皇最宠爱的幼子,二兄齐王设宴款待他。席间齐王的侧室为他斟酒,他饮得头昏,竟狂言艳冠群芳的小嫂嫂容色不过平平。齐王不但未动怒,反而大笑,再召了一位佳人相陪。

佳人蒙着面纱,独独露出的一双眼,已是天下无双的绝色。

年轻的皇子对她一见钟情。

她亲手斟来的毒酒,他毫无防备地饮下。

毒药隔了一年才发作,彼时他行猎山中,身边仅有十二护卫,杀手却来了三十余人。

是少年救了他。

少年武功之高,是乃他生平仅见。

他倒下昏迷前,最后所见的光,是少年挥剑斩向同伴的利刃。

 

 

 

13

皇帝病了,在皇陵修好大半的时候。

起先只是风寒,渐渐的便又害了头疾,太医说他身上旧伤太多、脏腑虚弱,再加上多年劳碌忧思,怕是很难再康复。

这消息来的太过突然,太平盛世过得久了,谁都不愿意面临皇权交替时的血雨腥风;而血雨腥风到来前的黑夜是最可怖最漫长的,人们在黑暗中奋不顾身地厮杀,待到黎明的阳光刺破层层阴霾后,却瞧见一地尸骨残骸都是自己的手足至亲。

立储的规矩,众人心知肚明。

皇子公主们一面日夜在君父面前扮演孝顺乖巧的孩儿,一面又大逆不道地期待着某日一觉醒来就获悉另一位父亲被赐死的大好消息。

生于皇室,不存在对那个位子没有想法的良善之辈。

第一个被赐死的是惠妃。皇贵妃与贵妃在数年前已逝,皇后被废,惠妃统御后宫多年,他的死仿佛将唾手可得的胜利送到了五公主与六皇子手中。还不待这对姐弟内心欢庆,便陆续传来了淑妃、德妃、贤妃被赐死的消息。

天子没多少日子了,许是怕泉下寂寞,他提前殉了大半妃嫔。

宫里人心惶惶,余下的妃嫔们亦是人人自危,言官不断上书指责天子的荒唐,天子却不加理会,只继续做完想做的事。

四公主几月前方行了及笄礼,在宫外圈了块儿好地建府,乐不思蜀得不愿意进宫。

她素来自知是不肖女,做不来假惺惺落泪侍疾的勾当,不在意皇帝到底还有几天可活,只在意下一任帝王旈冕花落谁家,连带着妃嫔们被赐死的消息也只是顺便听一耳朵。没有听见静妃的名字,她有一瞬的讶异。

或许天子实在不喜他,便也不需他陪葬。

响彻京都的丧钟敲响时,静妃拭剑的手顿了顿,然只一瞬,他就镇定如常。

昨日天子召他相见。天子从不召见他,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天子靠近,而他不动如山。天子召见他,想来已是强弩之末,连去见他一面的力气都没了。

他正犹豫是否要前去,新的谕旨便已前来,道是他不必去了。

天子派人送来一套衣裳,一顶斗笠。

 

 

 

14

登基的新皇是五公主,十三岁年纪,杀了自己的亲手足。

昔日亲昵的兄弟姐妹们,死的死、贬的贬、废的废,唯独四公主得了最富庶的一块封地,远远打发到了天高皇帝远的地方。

是先帝在遗诏里的安排,最有才干的孩子继任大统,最心爱的孩子富贵闲散地安度一生。

遗诏里只提到了他的两个女儿——

一者是山河万里,一者重于山河。

四公主抱着那卷圣旨,浑浑噩噩地去灵泉宫拜见父亲。她不能相信,她怎么敢相信!

静妃穿一件天青色劲装,头戴斗笠,手边放着一把长剑、一个包裹。

岁月厚待他,他清俊如少年。

唯一的不同却是他不再作少年打扮了,他一丝不苟地束起全部长发,清爽利落,瞧着像是要出远门的样子。

四公主千言万语堵在心口,说不出来,与静妃沉默着吃了顿食不知味的晚膳。

那是她一生中最后一次见他。

没人知道他是甚么时候离开的,他的武功太高,禁军高手围攻都未必能困住他。宫廷里不再有他的消息,江湖里也没有他的踪迹,史书中他不过是平凡而寥寥的几句记录,野闻更是不愿写他这样没意思的透明人。

他像天地间的雨,没人在等他。



—————天青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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