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无声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陆小凤系列/陆花向】何时复西归01 (继续试阅)

私设如山。时间线混乱。

前文戳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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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新日初升。

 

天边的云霞金灿灿绯绯然,晨雾散尽,云卷云舒甚是自在。

 

陆林二人的快马已抵达毓秀山庄。马是林沧浪的马,上等的西域名驹,日行八百亦不在话下。

 

陆小凤跳下马,赞道:“好马。”

 

林沧浪翻身下马,道:“陆兄若是喜欢尽管拿去。”

 

陆小凤微微挑眉,从没有女人会这样称呼他。

 

女人的心思总是很多变的,矜持客套就唤陆公子,浓情蜜意时唤他陆郎、凤凰,咬牙切齿时便指名道姓,真惹急了叫骂起来什么难听的说辞都有,却从没有叫他陆兄的。

 

只有男人们才会呼朋引伴,称兄道弟。林沧浪却是个女人。

 

又或者她是个女人中的男人。

 

“却之不恭。”陆小凤打趣道,“千里马做的烤马肉想必比寻常的马肉更香更劲道些。”

 

林沧浪听他有心玩笑,便问他:“不担心了?”

 

陆小凤笑道:“见嫂夫人镇定自若,便知花满楼当无大碍。否则你怎么安心撇下他,去赴寇白门之约?我昨日酒实在喝得太多,昏了头了。”

 

林沧浪道:“这同喝不喝酒没什么关系,有道是关心则乱。”

 

陆小凤道:“我与花兄年少时就是很好的朋友。”

 

不到片刻功夫,日头已升得老高。阳光落在他面颊上,泛着一层淡淡的金,林沧浪第一次仔细地打量他,惊讶地发现他着实英俊异常,说是俊俏亦不为过。

 

俊俏俊俏,既俊且俏。若是剃去那两道“眉毛”,怕是会太秀气。

 

“你生得很好看。”林沧浪忽然说道,“顾眉生不如你。”

 

陆小凤没想到她盯着自己看了好一会儿竟然得出这么个结论,一时竟不知如何应对。

 

想也不想,便脱口而出:“与花满楼相比又如何?”

 

此言一出,二人皆愣住了。

 

做人难免有说错话的时候,关键在于听者如何补救。

 

救场得及时圆满,便无伤大雅。相反,处理不得当,只会让场面愈发难堪。

 

林沧浪偏头示意他跟上:“快走吧,花满楼这时候应该已经起了,我们过去正好同他一道用早饭。”

 

陆小凤抬头望了眼,毓秀山庄的鎏金牌匾熠熠生辉。

 

毓秀山庄里种了许多花,随处可见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开遍,恍然间竟令人错觉春光正盛,微凉的秋风拂面而来竟也似春风舒适。是花满楼在照顾它们,陆小凤心想,他生着病也放心不下这些花。

 

“你们怎么不住小楼?”陆小凤问。

 

林沧浪淡淡道:“我不太会照顾人。花满楼先前大病,还是住在这里好些。”

 

她走在前头,目不斜视地领着路。

 

毓秀山庄里每一条的路,陆小凤都曾走过太多遍。他远比她这个新入住的少夫人熟悉得多,但他不能放肆地跑到她前面去。

 

他是客人。

 

他如今只是客人。

 

“况且……”林沧浪顿下脚步,“我从不踏足那里。我担心冒犯你。”

 

陆小凤驻足,不知如何接话,好在他们的目的地已经到了。

 

花满楼住在东厢的海棠阁,是一座独立的小阁楼,幽静雅致,平时甚少有人涉足。阁楼后有个小院子,养着些花草。此时,院门大开着,有位年轻的公子半蹲在花草间,为它们松土洒水。

 

他穿着件样式寻常的鹅黄衫子,背对着他们,但凭着想象就可以知道他脸上的神色多么温暖柔和。

 

他缓缓站起身。陆小凤与林沧浪不约而同地停留原地,不曾上前去,也不开口。

 

“你回来了。”半晌,他终于轻声道。

 

这极轻柔极平淡的一句话,听上去却像极了一声沉闷叹息。

 

似是自言自语,似是说给某个远游归家的浪子听。

 

陆小凤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或许是和他的朋友,或许是和他的妻子,又或许是同时说给他们两个听。

 

陆小凤的眼眶热得发疼,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迈向花满楼的脚步。

 

他们已分别了七个月零十三天。

 

他们常有分别。陆小凤仿佛是生来就没有脚的飞鸟,自由自在遨游天地间,倦了累了,才落回地上。他是个浪子。

 

而花满楼却不同,他是随遇而安的花。

 

因淡泊而出尘,又因绚丽而入世。

 

“我去前厅看看早饭准备好了没有。”林沧浪转身离去,不去打搅他们旧友重逢叙谈。

 

陆小凤顾不上她,只看见花满楼的神色黯淡下来。

 

他不高兴。

 

陆小凤在距离花满楼三步远的地方停下,颇有些近乡情怯的纠结。

 

浪子怕归家。

 

陆小凤怕花满楼。

 

花满楼在水桶里洗净双手,陆小凤连忙拿过一旁的干棉布递给他擦手。花满楼接过布巾,仔细将手指一根根擦干,而后才柔声道:“她叫林沧浪,是个很好的女人。我们是三个月前成的婚,原打算请你做傧相,可惜请柬没送到。”

 

陆小凤注视着他:“我居无定所,请柬送不到也不稀奇。”

 

花满楼摇摇头:“司空摘星替我送的请柬。他思来想去,最后把请柬送到了小楼里。”

 

陆小凤喉头一紧:“那你有没有替我收?”

 

花满楼浅笑道:“不是送给我的,我怎么能收?”

 

陆小凤跟着他笑起来,笑意却不大快活:“不光请柬没收到,喜酒也没讨到一杯。”

 

花满楼微微敛了笑容,语气温和道:“虽然遗憾,却也不是没有办法补救。毓秀山庄藏酒众多,陆兄想喝多少就喝多少,只要别醉倒掉进酒缸里洗澡就好。”

 

陆小凤大笑起来:“淹进酒缸里,可不就成了只醉鸡?”

 

花满楼亦爽朗一笑:“正好,沧浪烤鸡的手艺可是一绝,陆兄有机会一定得尝尝。”

 

陆小凤凑近去拉他衣袖:“说这么多,肚子都饿得咕咕叫了。我自打进了金陵城后还没吃过一顿像样的饭呢,光灌了一肚子的酒了。花兄,咱们走快些,免得嫂夫人把好吃的都吃完了。这些日子在外头,我最惦记的就是毓秀山庄的金银糕了……”

 

花满楼无奈摇头,纵容他小孩子似的胡闹。

 

陆小凤捉住他手臂,便将人拉走。

 

花满楼笑道:“哪有你这么急的,沧浪断不会抢了你吃食的。”

 

二人一路说笑着到了前厅,却见厅中气氛僵持。林沧浪与一个青年分座圆桌两侧,一言不发地垂着头不看对方。陆小凤瞧着那个仪态端庄的青年很是眼熟,暗自猜测他大约是秦淮八绝中的某一位。

 

青年见了他倒是很快认出他来,遂起身拱手道:“陆大侠别来无恙。”

 

陆小凤努力回想:“别来无恙,你是……?”

 

花满楼小声解围道:“金陵八公子之二,李香君李公子。”

 

陆小凤恍然大悟。既是金陵八公子,那便不是来寻他的。他视线转至林沧浪身上,却见林沧浪正望着花满楼:“他怎么在这里?”

 

花满楼正要解释,李香君却主动道:“七少夫人莫要误会,在下绝无上门挑衅之意,只是昨日赶路途径毓秀山庄,天色太晚,无处投宿,才冒昧前来借宿一宿。待会儿同七公子辞别后,便会继续上路,必不多作逗留。”

 

林沧浪道:“你五弟昨夜与我约战于秦淮河上,你不知道?”

 

李香君闻言大惊失色,继而气得面皮通红。

 

他怒道:“虽则我秦淮八绝与你嫌隙颇深,少夫人又何必言语如刀!难道不知死者为大的道理!”

 

陆小凤皱眉道:“死者为大?什么死者为大?”

 

花满楼惊讶万分:“你是说寇白门公子……已经故去?”

 

李香君道:“我原替三弟在杭州处理一些私事,可谁知三日前大哥忽然飞鸽传书来,说五弟没了,叫我回去奔丧,我这才日夜兼程赶回来,昨夜也是实在撑不住了才在毓秀山庄歇下。少夫人说我五弟昨夜与你决斗,这是万万不可能的事!”

 

林沧浪倏忽起身:“荒谬绝伦!你说三日前你大哥叫你回去奔丧,可正是三日前寇白门向我下了那份战书!”

 

李香君反问:“敢问少夫人,战书所言为何?”

 

花满楼接话道:“为顾四公子。寇公子与顾四、卞六两位公子手足情深,故而要向内子讨回一笔旧债。”

 

李香君道:“这就更不可能!四弟早已与少夫人割袍断义,也曾多次告诫众兄弟不得与花家为难,五弟若是要寻衅讨债早就出手了,何必等到今日!”

 

花满楼道:“我亦觉不妥,但沧浪执意赴约。”

 

林沧浪道:“我敢确定,昨夜赴约的绝对是寇白门本人!我认得他的刀法!”

 

众人沉默,这场争论已陷入了一个怪圈。

 

陆小凤沉吟许久道:“一个人要么是活的,要么是死的,不可能既是活的又是死的。既然李二公子坚持寇五公子已然离世,而嫂夫人又确信昨晚与她决战的是真正的寇白门。那么我们不妨亲自走上一遭,去探个究竟。”

 

林沧浪看向李香君:“我就陪你奔一回丧。待此事毕,无论寇白门是生是死,他都得出丧。”

 

若是死的,本就需要出丧。

 

若是活的,变成了死的,那也得出丧。

 

李香君脸色气得煞白,直骂她欺人太甚。

 

花满楼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向李香君温言赔罪。陆小凤看着一旁埋头专心用着早饭,仿佛事不关己的林沧浪,忽然生出了几分兴趣。

 

陆小凤坐到她身旁:“嫂夫人也喜欢吃金银糕?”

 

林沧浪颇觉意外:“陆兄也喜欢?”

 

陆小凤夹了一块到自己碗里:“看来我们口味像得很。”

 

林沧浪干脆将一盘都推给他:“喜欢就多吃些,我不与你争。”

 

陆小凤轻声笑起来,脸颊上有两个漂亮的酒窝。

 

林沧浪低头吃了一阵,忽然停住,然后转头认真对陆小凤道:“对不住了,陆兄。我还是觉得,花满楼比你更好看些。”

 

陆小凤起初一愣,转而哈哈大笑起来,像个阴谋得逞的十足混蛋。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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