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周] 花房男孩
*可能没有后续*
OOC与BUG属于我，叶修属于周泽楷。
————————————————
起初只是不经意，走进那座花房。
装饰门面的玻璃光亮干净，能映出人的身影，顶上垂落的藤蔓青翠蜿蜒，悬挂在门框窗台上，风一吹就轻轻地飘动起来。空气里有清新浅淡的草木与鲜花的香气，少少呼吸一下就觉得沁人心脾的清凉舒适。
门口摆放着一些小盆栽，鲜活而安静地生长。
一旁支起的小木板上写明今日新到的花卉名称和标价。字迹清隽而端正，一笔一划都显得很用心。
叶修走进去时没多看满室的植物，他的目标非常明确，打算买完就走。他看了那个一直忙碌着的瘦高背影好一会儿，才说：“你好，我想买一束洋桔梗……”
单一个背影就足以令人心神动荡。
背影的主人扭头看他一眼，同他说：“好的，稍等。”
那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子，大概十六七岁，眉眼还未全然长开，仍带着少年人独有的秀气和稚嫩。他有双很动人的眼睛，瞳仁黑似浓墨，却在阳光照耀下折射出一些浅显的褐色。鼻梁很直很挺，眉骨略高，嘴唇单薄。
他说完话，就又转回去忙着处理手上的鲜花了。
他细致地将茎干修剪整齐，刮干净上面的刺，剥去萎蔫的叶片和花瓣，然后仔细为它们洒上水放在一旁的桶里。
他的动作温柔又利落，刚与柔，力与美，缓与疾，恰到好处，形成某种独特的魅力。
是个奇怪的男生，叶修想，开店做生意哪有让客人一直等着的道理。但他还是心甘情愿地等了那个男孩子十来分钟，等他把手头的工作都做好为止。
“洋桔梗。”少年问他，“白色的？”
少年注视着他，目光宁静而专注，叶修不由自主地选择了避开视线：“嗯。”
“还要一束马蹄莲。”过了一会儿，叶修又补充说。少年点点头，没说话，全神贯注地挑选着一枝又一枝洋桔梗。
叶修情不自禁地望住他，暗自惊叹他的美丽。
当少年将两束包好的花递到叶修手上时，叶修按捺不住好奇心地问他：“我能知道你的名字吗？”
少年有些奇怪，犹豫了下，但还是据实以告：“周泽楷。”
叶修付完钱念叨着这名字就出去了，没走到门口又折回来，把花堆在收银台上，问道：“外面黑板上的字是你写的吗？”
少年眨眨眼，表示默认。
叶修指着柜台上一叠小卡片说：“你可以替我写几句话吗，花是要送人的，可我的字写得不好看。”
“好。”等叶修选好卡片，周泽楷就拿起笔开始写。
第一张写了句：“我一切都好，你放心。沐秋，生日快乐。”
少年写得认真，但还是不免疑惑，哪有人祝别人生日快乐的时候还要先说句自己安好的。
但是他没多问，毕竟是别人的隐私。写完第一张后，他拿过第二张随口道：“写给谁？”
叶修说：“周泽楷。”
少年以为客人是在叫他，抬头以眼神相询：“什么事？”
叶修笑了起来，半是调笑半是认真，他说：“写给周泽楷。就写，今天遇到你很开心，落款叶修。叶子的叶，修养的修。”
少年愕然，皱着眉问：“送我？”
“对。”叶修勾勾嘴角，随性中流露出一丁点儿散漫，少一分就太严肃，多一分就太轻佻。
不多不少，就只余纯粹的油然而生的，对美的歌颂。
不知怎么想的，周泽楷写下了那张送给自己的卡片，也记住了那个男人的名字。那束马蹄莲被他插进一个漂亮的长颈瓷花瓶里，摆在花房的架子上。小卡片被他妥帖地收进了钱包夹层里，成为无人知晓的一个小秘密。
这是少年周泽楷和他十七岁的奇妙心情。
叶修每个周末都来花房买花，或是一些盆栽。但凡买花，他总会让周泽楷帮忙写卡片，周泽楷也从不拒绝。
“沐秋、沐橙、张新杰、王杰希、张佳乐、唐柔……”
“你忘了算上周泽楷。”
周泽楷小声念着一些名字，却不巧被叶修听见了，气氛一时间有些尴尬。叶修笑吟吟地跟他打趣：“你是不是在想，为什么这个人每次送花的对象都不一样？”周泽楷微微歪着脑袋，的确在思考这个问题。
叶修叹了口气，故作为难地说：“可能因为我男女朋友太多了吧。”
少年有些吃惊，反应过来叶修可能是跟他在开玩笑后，才露出点笑意。
“这次，给谁？”他手上甩着笔，轻轻敲了敲卡纸。
叶修的笑容淡了下去：“喻文州。以后都只写给他，没有别人了。”少年不明所以，叶修解释说，“我快结婚了，他是我未婚夫。”
周泽楷愣住，好半天都没动，笔尖戳在卡纸上晕开一个不大不小的墨点。
所以，那些名字，都是在告别吗？
终于，他问：“你喜欢他吗？”
叶修思考片刻后才说：“他会给我带来自由。”他笑着揉了把周泽楷的头发，少年的发丝很细很软。叶修见他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就笑着宽慰他：“真是小孩子。其实我挺高兴的。喻文州……喻文州无可挑剔。”
周泽楷词不达意地摇摇头：“珍珠耳环。”
约翰内斯·维米尔和戴珍珠耳环的少女。
画家惊叹于年少女仆的美丽，虔诚狂热地要求她成为自己的模特，少女懵懂惊惶地答应。生花妙笔描绘出她惊世的光彩，却只将她迷茫的心事信笔勾勒。皮格马利翁爱上诞生于己之手的女子，可惜没有神明来成全维米尔的动情。
画家爱画，无意知晓少女粗俗、无知、浅薄、鄙陋的真实。
和一颗贫瘠的真实的心。
为喻文州写到第八张卡片的时候，周泽楷遇到了两个他写过的名字的主人。
先来的是一个长相颇有特色的青年，外表很俊秀，只是眼睛不大对称。他在花房里转悠了半天，而后在一个靠墙的角落里找到了一盆王不留行。
结账时，他说：“挺稀罕的，跑了大半个城都没见到株活的。”
周泽楷看了眼他手里的小盆，提醒道：“孕妇，不好。”
那人还没接话，门口刚进来的客人已经认出了他，惊讶地略微提高了嗓音：“王杰希？”
青年循声望去，也很意外：“张新杰？”
周泽楷收银的手一抖，险些砸了扫码的手柄。他沉默地看着那两个人，眼眸幽深而静谧，带着些说不清的复杂意味，像个置身事外的旁观者。他原本也就只是个旁观者。他故作淡然地结好账，然后转向张新杰，问：“需要点什么？”
张新杰礼貌地回道：“你忙吧，我自己随便看看。”
周泽楷走开，听见身后张新杰似是认出了那盆植物，问王杰希：“这东西……送谁的？”
不知怎么的，周泽楷顿下脚步，不禁回头看向他们那边。王杰希淡淡笑了笑，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推开门的那一瞬有意无意地瞥了周泽楷一眼，惊得周泽楷有些无措。王杰希仿佛并没有别的意思，那一眼也只是意外。
他看上去心情不错，反问张新杰：“难道你也是来给叶修挑结婚礼物的？”
张新杰推推眼镜，笑说：“送喻文州。”
那天最后张新杰定了三百朵蓝鸢尾，附赠一个地址，额外加了送花的费用，麻烦花房替他把花送到。周泽楷看着那张写着喻文州大名、地址及联系方式的纸条，陷入了漫长的发呆中。
晚上十点打烊后，周泽楷沿着马路往公交站走。
结果一出门就瞧见转角停着一辆红色的跑车。在这样安然的夜里，愈发显得格格不入。
叶修靠在车门上抽烟，烟雾从他口中幽幽袅袅地呼出，融入夜色中，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勾出一点惆怅的落寞来。
他低垂着眉眼，表情空落落的，像是在发愣。
等到周泽楷走近他身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身在何处，无奈笑着说：“我觉得有点闷，随便开车兜兜风，不知道怎么就到这里了。你刚好下班吗？”
周泽楷默不作声地点头，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清苦的烟草味道。
叶修偏头示意他上车：“那我送你回去。”
周泽楷望见他眉宇间那一点郁结，就把那句“我坐公车”吞了回去。他只觉得自己心头涨涨地酸疼，但万千头绪都堵在一块儿，乱成一团，分辨不清楚。
“小周还是学生吧，平时在这儿兼职？”叶修开车时忽然开口。窗外景色飞掠而过，在他面上投下片片光影，他并不十分英俊，却有种别样的慵懒味道，格外吸引人。“学生时代特别美好。”他感慨说，“我做学生那会儿，见天想着怎么可劲儿折腾，特别自在。”
“嗯。”周泽楷低低应了一声，“现在呢？”
叶修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现在也好。两种好不太一样。”
周泽楷抓紧了身前的安全带，手心出了点汗，破天荒地说了句对他而言很长的句子。
他说：“你说你有很多男女朋友，我见过两个。”
叶修“嗯”了一声，没问他是哪两个，也没解释他没那么多前任，那真只是个玩笑。他左手中指上泛着银光的戒指昭示着他已经订婚的事实。他没说话，周泽楷头抵在车窗，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看着外面出神。
他安全将周泽楷送到小区楼下，细心地替对方解了安全带，拍拍少年的肩头：“困了吗？快上去睡觉吧。”
周泽楷回过神来，还有些茫茫然，下意识地抓住了他的手。
那是一只很美的手，单薄而修长。每一个骨节，每一寸血肉，都恰到好处地平衡着秀气和刚强的尺度。手心有层薄薄的茧子，不知是怎么来的。手背苍白得过分，淡青的静脉如暧昧的命运一般交织在一起。指尖弧度上扬，很适合细密的亲吻。
周泽楷这样想着，也就这么做了。
那只手僵硬着被握在另一只手里。
指尖是少年柔软的唇。他还未完全成年，还是个半大的孩子。他的吻里不带着任何暗示意味的情愫和欲望，反而更像是小动物们讨好地磨蹭着表达亲近和喜爱。
指腹贴着少年温热的吐息。他闭上眼，轻轻地喘息着，沉迷地放任自己牵引着那只手，贴在仍显稚嫩却已足够魅力惊人的面颊上。
少年在叶修的手心里依恋地蹭蹭，而后睁开那双幽深静谧地眼眸，长久地注视着他。
仿佛有千言万语想要问他。
叶修艰难地抽了两次才将手抽回来。少年握得太紧，白皙的皮肤上竟然掐出了些许红痕。
他看了少年一眼，一言不发越过身去地替人开了车门。少年坐在副驾上没有动，只是注视着他，一瞬不瞬。“好了，别闹。”叶修好不容易平复心情，用一贯擅长诱惑的嗓音，微微压低了音量说，“大晚上的，脑子容易糊涂。没事的，别放在心上。”
少年摇头，似是不肯将这页轻易揭过。
他下了车，却没有立刻走开。他就站在那里，背着单肩包，少年人的身形修长纤细，在地上投下一个狭长得过分的阴影。
像是在等着某个人带他走。
逆着光，叶修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读懂了那种无言的含义。他摇了摇头，心想，或许总会有个人可以牵起你的手，带你走，但无论如何不该是我。
叶修很快将车开走，后视镜里的周泽楷越来越远，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镜子里。
有些缘分不该来。苏沐秋临终前，这样跟叶修说。
今时今日，叶修颇以为然地笑了笑：“有些缘分不该来，来了也要不起。”
起初只是不经意，走进那座花房。
————————TBC？————————
没有评论，总让人莫名惶恐不安。
评论(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