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无声

千山暮雪,只影向谁去。

【蝙超】四个葬礼和一个婚礼(再见西西里番外,一发完)

声明:{OOC,Mpreg,莱→超,锤基涉及}都是我的

酥皮原名克拉克,现名卡尔。

赠 @过气网红L. 

四个葬礼和一个婚礼

 

 

电话响起时,他们正如往常那样玩闹累了然后形象全无地靠着沙发坐在地毯上。

 

莱克斯毫不留情地吐槽着他古怪的格子衬衫和水色牛仔裤,那一头没好好打理的乱糟糟的黑色卷发,还有那副遮去了大半张脸的笨重黑框眼镜,抱怨它们是全宇宙最完美无暇的男人身上的超大败笔。年纪尚轻的大男孩喋喋不休地念叨着,好像好友身上没一点能让他满意的。

 

卡尔扶了扶眼镜,忍不住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尖尖的小巧虎牙。

 

他一直觉得莱克斯是个心地不错的人,长得也挺漂亮(巴掌脸尖下巴蓝眼睛金头发),只是脾气不太好性格又反复,但总的来说是个很棒的朋友,尤其毒舌的时候真是可爱极了。

 

“好吧,好吧,反正我说了你也不会听的对吧?”莱克斯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一副‘你简直无可救药’的样子;却忍不住捞过他的手,在手背上印下一吻时微微弯了嘴角,眼底藏着些许温柔,又有着说不出的虔诚。

 

卡尔不自在地抽回了手,尴尬笑笑:“痒。”

 

莱克斯不说话了,只是盯着他瞧,直看得他毛骨悚然才一移开视线,不咸不淡地说:“你就喜欢大惊小怪,卡尔。”

 

“不,我······”

 

电话响了起来。

 

莱克斯却没有去接的意思,卡尔犹豫了一下,探过身去够玻璃几上震天响的听筒。就在他的指尖堪堪触及座机,正打算拿起时,莱克斯一把按住了他的手,挂断了电话。

 

面对卡尔的疑惑,莱克斯的脸色看上去并不好,几乎苍白得失去了血色:“不用接。”

 

电话再次响了起来。

 

莱克斯紧紧地抓着卡尔的手,掌心因冷汗渐渐变得潮湿而滑腻。他试了几次,才勉强勾起一抹颤巍巍的笑容:“我想,他们打电话来是想告诉我······我父亲去世了。”

 

“好极了,好极了。听着卡尔,我们现在应该去喝一杯,好好庆祝一番。”

 

他放声笑了起来,听起来却像在哭。

 

卡尔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于是他什么也没做。

 

 

 

这当然不是卡尔第一次参加葬礼。

 

他已经二十二岁年纪,还有半年就会结束学业;得到新闻和法律双硕士学位后,就要出社会找工作了。平心而论,他已经听过太多悲欢离合的故事了。死亡从不宽容,也从不公平;但当它降临时,除了顺从,别无选择。

 

唯有父辈的彻底毁灭,才能让柔弱的雏鸟真正长大。

 

他在莱克斯父亲的葬礼上听见许多人这么说,那些人们一边惺惺作态地告诉莱克斯悲伤无益,一边又纷纷对他道贺恭喜,仿佛这不幸也成了件天大好事。

 

他厌恶这样的论调,没办法再作陪在莱克斯身边。他趁着无人注意,飞快地躲进了教堂角落告罪室的小隔间里,反手将门锁上的那一瞬,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他放松自在地在这一方小天地里发了会儿呆,后知后觉地发觉出一点无聊来,看到挡板小架子上放了本圣经,也就随手取过读了起来。不管怎么说,聊胜于无。

 

“咔嗒”,隔壁也落了锁。

 

有人进来了,卡尔坐直了身子,手指攥紧了拳头,他颇为纠结地想:我该出去吗?现在出去会不会被人看到?他们会不会认为我躲在这里是对死者不敬?这是否会让莱克斯感到困扰?

 

“神父。”半晌,那边响起一道低沉磁性的沙哑嗓音,“你主持过很多葬礼吗?”

 

哦,看来他是误会了,卡尔想。

 

他迟疑了一会儿,然后不太确定地回答:“······呃,也、也没有很多。”

 

“哦,听得出来。”那人低低地笑了,“你很年轻。”

 

我也听得出你至少比我大上十来岁,卡尔腹诽道。

 

“所以,还是婚礼居多?”他问。

 

“也、也不是,其实我不······”不等卡尔说完,那人就打断了他,又问,“你觉得开心吗?或者难过?当你主持葬礼时,你会对那样的伤痛感同身受?又或者,当你主持婚礼时,你是否也同新人们一样欣喜若狂,甚至和他们一起喜极而泣?”

 

“我······”

 

“纵观古今,各种各样的教义都说神爱世人。呵,但这是真的吗?神明也会怜悯凡人?我以为他们只会觉得尘世之人卑若蝼蚁罢了。”

 

卡尔听懂了他话语中尖锐露骨的讽刺,但他决定不和这个连正脸都不会见到的人计较:“这问题太难了,先生,我答不出。”

 

那人却似乎并不打算放过他:“你不是神的使徒吗,年轻的神父?”

 

“如你所见,先生。我是神的使徒,不是你的奴仆。”卡尔胸口升腾起一股怒火,为这人咄咄逼人的刁难行径,“我以为人们到告罪室是向神父忏悔的,而不是拿他为自己打发时间玩笑取乐的。”

 

过了很久,那边的人才说了句:“······我很抱歉。”

 

卡尔不想同他搭话。

 

那人却顾自解释了下去:“我今天来参加一个年轻人父亲的葬礼,听到些······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情绪有点失控。我并不是故意针对你,神父,实际上我不信教,但我尊重别人的选择和信仰。如果有什么冒犯到你的,我很抱歉。”

 

“嗯。”卡尔闷闷地应了声。

 

“那个年轻人,他让我想到自己。”年长的男人放慢了语速,语气里带了点难以言喻的忧伤和愤怒。他试图找出更合适些的字句来表达,“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过世了。我当时很害怕也很茫然。”

 

他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以后会怎么样。我的生活彻彻底底被毁了,而在我身边只有个老管家陪着我。”

 

“但那些人,他们都恭喜我,羡慕我,追逐我。”

 

“因为我由此继承了无数财富。”

 

他没有再说下去。

 

 

 

布鲁斯参加过许多的葬礼,亲人的、朋友的、熟悉的、陌生的······

 

次数多到几乎教他疑心,是否他这一生就只是在相遇和别离之中徘徊往复千万遍。幼时的双亲,青年时的瑞秋,再到后来的杰森······他是如此地痛恨死亡,却又是如此地无能为力。岁月匆匆逝去,而他握不住那流沙。

 

愤怒令他冷漠,痛苦令他麻木。

 

他在老卢瑟的葬礼上,不受控制地以刻薄言辞攻击了一位听上去年轻得只有二十出头的神父,但也忍不住对他倾诉过往。

 

就在布鲁斯以为对话将以沉默结束时,对方开了口:“我第一次参加的葬礼是我父母的。”

 

“他们是两个与世无争的渔······农民,每天勤勤恳恳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子过得简单满足,唯一的寄望就是他们的儿子。”

 

“他们从没有去过大城市,也没有接受过好的教育,却用努力积攒的钱给儿子找镇上最好的老师学钢琴学探戈,培养他成才。”

 

“他们一定很爱你。世上的父母都是一样的,他们甘愿献出一切,换取最好的给你。”布鲁斯说。

 

“他们是全世界最好的父母。”年轻人颤抖的声音泄露了他土崩瓦解的坚强,“最好最好的。”

 

“但是某天我回家去,突然我就没有父母,成了孤儿了。他们就睁着眼躺在那儿······淌了一屋子的血,铺满了角角落落······我找不到落脚的地方······我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我不知道为什么······”

 

布鲁斯张了张口,最后却又无奈闭上,抿紧了唇,他无话可说。他亲身经历过这些,也再明白不过。世上根本不存在语言能安抚的伤口;天灾人祸面前,任何言语都苍白虚无如鬼魅。

 

一门之隔,断断续续传来哽咽的啜泣声。

 

年轻人来来回回重复着一句“我不知道为什么”。

 

布鲁斯敲了敲隔板上的小窗,待对方打开后递过去一块方巾,不等道谢就开门离开了。两个情绪低落至极的人凑在一起,只会让彼此更难受而已。

 

外头雷声乍响,瞬时大雨倾盆。

 

年轻人握着那一方巾帕,终于崩溃地大哭出声。

 

 

 

“要我说,呃,这有点意外。好吧,是超级无敌意外,我知道我帅气逼人光芒四射聪明到只差绝顶钱多得只能当柴烧怎么看都跟你不能更搭,但是——但是——这太超过了布鲁斯!”托尼夸张地按住胸口,往后退了两步,看上去几乎要跳起来了。

 

布鲁斯哭笑不得摇了摇头:“得了吧得了吧,史塔克,我都能听到你心里那个十来岁的小姑娘在尖叫了好吗!拜托,别说得好像我在追求你似的,那太恶心了!”他嫌恶地撇了撇嘴。

 

托尼摸着自己的小胡子得意极了,“我没想到你会请我做伴郎啊宝贝儿。”孩子气地冲他眨眨眼,睫毛长得逆天,“你从前就只会故意欺负我啊,还不许阿尔弗雷德做小甜饼给我吃。”

 

“你小时候太欠揍了,爱德华,整天烦得像只小母鸡,咕咕咕咕。”布鲁斯故意喊了那个让托尼不喜欢的中间名,果然对方不大高兴地撅了撅嘴,“伴郎人选你还有别的推荐?”

 

“当然不,布露西。”托尼朝远处两个并排走着的身影努努嘴,“嗯哼,你的伴郎除了我还能是谁?谁的风头能和他一争高下?你家那位请的可是阿斯加德大公啊。”

 

布鲁斯没管他的自负,按了按他的肩膀:“与这无关。谢啦,老朋友。”

 

托尼耸耸肩,试图把肩膀上那只手甩开:“别肉麻啦,老朋友。”

 

白色沙滩沿着曲折的海岸线蜿蜒至天际,三三两两散落各处的宾客们谈笑风生,和风煦日,碧海蓝天,新郎们和他们各自的伴郎漫步闲谈。

 

“我没想到你会来。”卡尔说,“原本我都打算去联系巴恩斯救救急了。”

 

索尔闻言微微笑了起来,西西里热辣多情的阳光极为偏爱他的金发,闪耀而明亮。他身上有种粗犷不羁又野性落拓的英俊,率真豪迈又尊贵天成,生来便可坐拥北欧人间仙境般的一片领土。

 

“这是洛基的心愿。如果我不来,他会很遗憾的。”

 

他虽然在笑,但无端显得落寞。

 

古灵精怪的小王子芬里尔跟着艾略特和妮可两个小淘气,灵活敏捷地穿梭在一顶顶巨大的太阳伞下,惹得女士们大呼甜心,恨不得抱在怀里逗弄个够,却缠得年长的哥哥们在头疼不已的同时甘之如饴。史塔克家的三个小子在一旁拍手称快,一个劲儿地瞎起哄。

 

“这边!克拉拉,这边!”小王子跑在前头,冲着新结交的玩伴们开心地挥舞着手臂,嘴里随着某个不靠谱的爸爸乱喊一气。他有着暗金色的发和祖母绿的眼眸,漂亮得像个精灵。

 

“我当时是随口胡诌的。”卡尔也笑了,像是想起什么难忘的旧日回忆。

 

那是多年之前的旧事了,彼时他们都只是籍籍无名之辈,远非如今声名煊赫。初出茅庐的菜鸟们对时尚一窍不通,常常受业界同行前辈们的打压排挤。洛基一贯独来独往,每日作出副冷若冰霜不近人情的模样,半点不讨人喜欢。

 

似乎无论走到哪儿都有人厌恶地咒骂洛基的刻薄与冷漠,唯独卡尔说:“洛基很好,你们要是肯真心去和他相处,怎么会不知道呢?如果我有这个荣幸,我希望将来结婚时能邀请他做我的伴郎。”

 

这话传到洛基耳朵里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他早就成了世界有名的超模,并且很快就会嫁入阿斯加德皇室。

 

但他无法不对此心怀感激。

 

“其实我以前从没想过结婚的事。”卡尔略带歉意看了索尔一眼,“我很抱歉那时候说了谎。”

 

索尔摆了摆手制止他:“没关系的,真的没关系。别在意这个,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永远不必说抱歉。”

 

卡尔点了点头,正想开口,飞机巨大的轰鸣声掩盖了他的声音。

 

人群立时喧闹起来,就像有一吨钠被丢进了游泳池里,整片海滩都变得喧嚣躁动起来。洁白长裙的美艳女人从机舱里出来,她一步步走下舷梯,高贵而傲倨的神情中彰显着俯视众生的气势。

 

卡尔的心在那一瞬间收紧了,他甚至不知所措地望着索尔寻求帮助。

 

“我们永远不用对真正的朋友感觉愧疚。”同样贵为大公的王者宽和地告诉他,“但一切无可挽回时,我们也该学着好好道别。”

 

 

 

生而为人,便学不会道别。

 

葬礼和婚礼本质上没什么区别,卡尔想,旁观者永远永远没办法和当事人一样感同身受,但他们会看热闹。此时此刻,他不知道自己身处此地,是否也是在残忍地凑热闹。

 

阿斯加德皇家教堂,拥有北欧大陆上最古老而悠久的历史。它见证过无数情比金坚的爱情宣誓,也记录着数不清的臣民为他们的君主誓死效忠,血与泪,爱与恨,于此交织纠缠在一起,成为整个王国和民族的宿命。

 

鲜花拥簇,颂歌萦绕,灯火通明,兵士守卫。

 

美好得像是春神临世,林间小溪的清泉涓涓流淌过山谷,敲在顽石上叮叮咚咚悦耳动听——却在举行一场盛大葬礼——他们的王妃因遇刺而身亡。

 

卡尔陪在索尔身边,站在人群前方,离水晶棺最近的地方。

 

逝者躺在数不清的百合和马蹄莲之间,洁白的花朵和鲜嫩的绿叶环绕着他,仿若漫步午后花园。仆人们为他换上了新的礼服,严丝合缝地掩盖了他腹部和胸膛的狰狞贯穿伤;失血过多使他的脸色苍白无比,入殓师凭借一双巧手为他化了个典雅精致的淡妆。

 

他看上去只是睡着了。

 

但他们都很清楚。那双动人的绿宝石眼眸再也不会闪着灵动而狡黠的光,那双单薄的唇再也不会说出那些或暗含嘲讽或咄咄逼人的话语,那张俊美的脸庞再也无法鲜活地做出任何表情······

 

他只是睡着了,却再也不会醒来了。

 

稍年长些的公主斯莱普妮尔跪伏在他手边,绝望而痛苦地放声大哭。她哭得伤心极了,卡尔从未听过如此肝肠寸断的哭声。而年幼的芬里尔王子无措极了,他茫然地攥紧了沉睡的母亲的衣袖,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想把他摇醒,然后像平常那样撒娇耍赖地让母亲亲自下厨为他做好吃的布丁。

 

卡尔不忍心再看。

 

婚期将近,他原是来邀请洛基担任他的伴郎的。

 

索尔好像对儿女们的伤痛视而不见似的,语调平淡而冷静,却总不经意间流露出那种独属洛基的独一无二的温柔来:“洛基的脾气一直不好,最近变得更糟了,真叫人招架不住。

 

“那天早上出门前,我穿了件蓝衬衫,他非说不好看一定要我换了它。我着急出门就没理他,他胡搅蛮缠地就和我吵了起来,我根本说不过他。你知道的,他绰号可是叫银舌头呢,我怎么吵得赢他啊。我想着,好吧,晚上回去再道歉和解好了,他肯定会原谅我的。

 

“可我不知道,没有晚上了。”

 

说完这句话的索尔,仿佛已经投身于无尽黯淡之中。他的眼睛,泡沫破碎在湛蓝汪洋;他的金发,乌云笼罩阳光之上。

 

“我和他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与你无关,别管我的事’,而他恶狠狠地回击我‘滚出去,我永远不想看见你了’。”

 

一语成谶。

 

索尔余生的所有事都与洛基再无关系,而洛基也如他所愿地不用再见索尔。

 

神以死亡的方式告诫人们命运扭曲的公平。

 

卡尔的眼泪忽然就落下来了。

 

他挺可怜的,遇上你之前一直没亲没故的。卡尔发现自己的声音哽咽而嘶哑:“他怕你不疼他,脾气就坏了。”

 

“怎么会呢。”索尔喃喃自语,“怎么会呢。我心甘情愿听他发一辈子的脾气啊。”

 

 

 

卡尔又想起多年前他参加莱克斯父亲葬礼的时候。

 

隔板之侧递来一块柔软而芬芳的方巾,他拿它拭泪,却在巾帕角落发现了那个以精致的花体刺绣的名字。无形的利爪刺破了他的胸口,捏碎了他跳动的脆弱的心脏,黏糊糊的血液滴滴答答地从指缝间流下来。

 

那一刻,他方才意识到自己并非钢铁之躯。

 

有些过往,他这辈子都无法对人说起。

 

一个无知的西西里男孩在他十几岁的时候,一时心善救了个流落至此的外乡人,但却因此招惹上了对方的仇家。一夜之间镇上的人都死光了,而他侥幸逃过一劫,却不得不改名换姓,远离故土漂泊海外,从此做一缕叶落无根的孤魂。

 

逝去的时光无法逆转,他从不后悔救人,他也从没怪过那个人给他们带来的一切痛苦,真正该死的是那些杀人的刽子手。但除此之外——

 

若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他是最罪不可恕的那一个。

 

他如此地痛恨自己。

 

只是他没想过,久别经年,异国他乡,他会再遇见那个人。这么多年,他一直过得不好。

 

他在世界上最爱的是他,胜过一切。胜过他所见的一切,胜过他所读的一切,胜过他所有的一切。胜过一切。

 

他终于崩溃地嚎啕大哭。

 

 

 ————END.————

四个葬礼是指酥皮父母,老爷父母,莱卷老爸,洛基的葬礼

而一个婚礼是指蝙超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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